小说：不可名状
小说：都市
作者：洛水摸鱼
角色：杨纾难 宁静
简介：自古以来，不可名状的事物总是令人敬畏。当未知降临时，现实与虚拟的界线被模糊，人性的善与恶在阳光下曝晒，我们能做的，仅仅是认认真真地活下去。《老子》：“绳绳不可名，复归于无物，是谓无状之状，无物之象。”
《不可名状》免费阅读
寒食，阴。
空气中的烧纸味穿过昏黄的街道，拂过鲜绿的柳条，飘荡在宁静的洛水上。
河岸旁，一个少年努力地踮着脚尖，试图将一根粗细适中的柳枝折断，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。几番尝试无果，杨纾难从河里摸出几块石头。
明天是祭祖的日子，插柳扫墓所用的柳枝可不是随便折几根柳条就可以的，柳枝的粗细、长度、叶片数量等等都是有讲究的。
之前跳起来折断的柳枝，上面的叶子被捋下来几片，显然没办法用了。
杨纾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，皱着鼻子喃喃自语：“寒食禁火，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烧纸……”
北方很多地区，人们都喜欢在清明前几日祭祖，寒食的禁火、禁烟传统，已经很少被关注了。
少年将石头垫在脚下，颤巍巍地直起身子，终于摸到了那根合适的柳枝，心中一喜，刚要折断，异变突生，只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了。
杨纾难来不及低头查看，便后仰着倒了下去，扑通一声，视线模糊起来，隐约间看到那棵柳树上的柳条像万千青蛇一般随风摆动。
河水疯狂地灌入口鼻，窒息感让杨纾难清醒过来，连忙奋力向上游去。少年破水而出，大口呼吸着空气，刚要上岸，却发现除了那棵柳树外，周围的环境很陌生。
远处几个“人”似乎被水声吸引过来，看清他们模样后，杨纾难连忙潜入水中，幸好有柳树遮挡，才未被他们发现。
说他们是人，实在有些勉强，最多能说是人形生物，有牛头人身的、有全身翠绿的、有头顶开花的……
待他们走远后，杨纾难悄悄地爬上岸，躲在柳树后，对于现在的情况，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刚才落水的时候，似乎碰到了头，难道这里是地府？
死得有些窝囊啊，少年自嘲道。
短暂的惊慌之后，更多的是失落，不知道有没有人给自己收尸；尸体在河里泡得时间长了会不会很难被人认出来。
杨纾难探出脑袋观察了一会儿，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在附近之后，打算去探一探这“地府”，弓着身子沿河边走了没几步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是风，对！肯定是风吹柳叶的声音。
杨纾难心中自我安慰道，也不回头，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，可是残酷现实不会因为你闭上眼便消失不见。
几根柳条飞速游动，缠住了他的双脚，身体瘦弱的少年被拖拽着重新回到柳树下，一根根柳条如青蛇一般游动，将他团团围住，形成一个巨茧。
杨纾难只觉得头疼欲裂，似乎有人正在用铁锥疯狂地刺他的脑袋，无数的痛苦记忆涌现，父母离异、父亲酗酒身亡、同学欺凌、老师责难……每一段记忆都化作一条青蛇，要吞噬他的灵魂。
入地府不是应该喝孟婆汤忘记前世记忆吗？为什么这么痛苦！？
杨纾难满脸泪痕，疯了似地发泄着内心的愤怒与不甘，将青蛇一条条撕扯下来，揪不下来的，便用嘴咬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束光驱散了黑暗，杨纾难重重地摔在地上，身上的柳条失去了灵性散落一地。
一段段记忆涌入脑海，杨纾难仿佛变成了一棵柳树，经历了无数的四季轮回。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这份记忆，他便昏了过去。
鼻血在湿漉漉的白色卫衣上渲染开来，仿佛彼岸花一样醒目，引来了很多“人”。
不过让人费解的是，当他们看到旁边的柳树后，纷纷摇着头走开了。
只有一个小姑娘没有离开，蹲在一旁，用树枝轻轻戳了戳少年的脸，见少年没有反应，无奈地叹道：“最近噬灵界降临的频率提高了，也不知道这次会出现多少噬魂者，烦死了……”
“行了，别装了，我知道你已经醒了。”
杨纾难缓缓睁开眼，坐起身子，尴尬地看向一身淡蓝色长裙的小姑娘，问道：“你怎么发现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刚才还笑盈盈的小姑娘一巴掌扇在少年的脸上。
杨纾难被打蒙了，错愕地看着她，“你怎么打人……”
说了一半的话，又被一巴掌扇了回去。
伤害不大，侮辱性极强。
杨纾难弹身而起，指着小姑娘怒斥道：“别以为你小，我就不敢打你！为什么平白无故打人？”
小姑娘并未理会他的叫嚣，盯着他的眉心看了很久，啧啧称奇，“没想到啊，这次竟然出了一个噬灵者，是我人眼看狗低了。”
杨纾难强忍着心中爆了不知多少遍的国粹，问道：“噬灵者是什么？这里是什么地方？”
小姑娘并未回答他的话，反而挺了挺胸脯，认真地问道：“你觉得我……小吗？”
杨纾难：“……”
眼看着小姑娘脸色变得阴沉起来，浑身发出淡蓝色的光芒，杨纾难连忙说道：“不小不小，你是我见过最大的。”
小姑娘周身光芒隐去，抬着下巴说道：“那你可没什么见识啊。”
杨纾难：“……”
这女孩儿脑子怕是不太正常吧，外表看起来倒是跟人类无异，莫非也是什么怪物？
“马上就要回归了，我知道现在你有很多疑惑，晚点再告诉你。对了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柳木桐。”杨纾难不知道对方是善是恶，也不知道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会有什么后果，他不敢赌。
“地址呢？”
“襄城路南区杏花小区。”
“说详细点儿。”
……
上次人口普查的人都没有这个小姑娘问的详细，杨纾难绞尽脑汁地编织着全新的身份。
短暂的黑暗之后，杨纾难再次回到洛水河岸上，熟悉的烧纸味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。
噬灵界是什么地方？
柳条为什么会变成青蛇？
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是什么？
浑身可以发光的小姑娘又是谁？
没有人能给他答案。
少年凑到河边洗了洗脸，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去。又用泥沙将衣服上的血迹遮住，这才将石块再次叠放好，并且用泥沙堆在石块周围，防止再次滑倒。
杨纾难现在对草木有种莫名的亲切感，轻轻一碰，柳枝便断了，仿佛自己脱落下来一般。
莫非自己是天选之人？
杨纾难挑了挑眉，想到兴处，捡起地上无用的柳枝胡乱比划着，心情愉悦地吟诵道：
“清明时节雨纷纷，路上行人欲断魂，借问酒家何处有，牧童遥指杏花村。”